导演刘劲:拍摄《天宝》,一场命中注定的“回归”与“使命”

导演刘劲:拍摄《天宝》,一场命中注定的“回归”与“使命”

hyde656 2025-08-23 装修常识 3 次浏览 0个评论

8月21日,西藏自治区成立60周年庆祝大会在拉萨隆重举行。那份“共建中华民族共同体,书写美丽西藏新篇章”的贺匾,正是这片古老土地焕发新生、民族团结坚如磐石的时代注脚。

就在这历史荣光与时代使命交织的时刻,作为庆祝自治区成立60周年重点影片,《天宝》自7月10日正式在全国人民院线上映以来,如同从历史长河中打捞起的璀璨明珠,以其深沉的力量,叩击着观众的心扉。

《天宝》电影海报

《天宝》讲述的,是一位几乎被时光尘封了90年的藏族革命家的传奇人生——天宝(原名木尔加·桑吉悦希),一名出身寺庙的“扎巴”,如何在民族危亡与信仰抉择的激流中,毅然投身红军,成为长征路上第一批藏族战士、中国共产党第一批藏族党员,并最终成长为坚定的共产主义者、为西藏和平解放和建设鞠躬尽瘁的革命家。

而将这段传奇从历史深处唤醒,赋予其鲜活生命的,正是著名表演艺术家、导演刘劲。巧合的是,刘劲与天宝,都出生在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马尔康,是奔腾的梭磨河水滋养的儿女。

刘劲导演片场工作照   受访者提供

“一位这么传奇,做出过这么大贡献的藏族革命家,怎么之前就一直没有表现过?!”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专访时,刘劲的话语带着沉甸甸的责任感,更饱含着浓浓的乡愁。对他而言,拍摄《天宝》远非一次普通的艺术创作,更是一场命中注定的“回归”与“使命”。

“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……在写作电影剧本以及拍摄期间,注入了很多我童年熟悉的生活。越是拍到最后,其实就是在拍我自己的童年和少年,拍我在阿坝州、在马尔康生活的点点滴滴。”在刘劲看来,恰如片中嘉绒藏族传统民歌《啦哩谢莫》所唱,“从哪里出发,就会回归何处。”这句歌词也成了电影《天宝》最贴切的精神隐喻。

剧照  除了担任编剧、导演,刘劲此次在片中也有出演,饰演广大观众对他最熟悉的形象——周恩来。

| 对话

“我有责任来完成这个任务”

澎湃新闻:我注意到这部电影是在四川阿坝州拍摄的,那里也是你的故乡,拍《天宝》是不是也有一份乡情在?

刘劲:没错,我和天宝都是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,他是马尔康县党坝乡的,我是马尔康县城的。从小就听老师和一些叔叔阿姨讲,在阿坝州出过一位藏族革命家。他的人生故事太传奇了,从一名寺庙的小扎巴(藏语里指普通僧人),毅然决然地加入到时代洪流中,成长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。他参加过长征,是红军中的第一批藏族战士和中国共产党第一批藏族党员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又随先遣队进藏参与了西藏和平解放工作,是共和国第一个专区级少数民族自治州的首任州长。

这样一位藏族革命家,怎么就没人表现呢?过往,我演过很多反映长征、长征大会师和关于红军题材的影视剧、包括电影,多是展现红军主要领导人,或者是以各方面军为重点的展现形式。但展现藏族人民在红军长征途中最困难的时候,他们伸出援手,倾其所有地帮助我们,(这样的影视作品)之前一直没有出现过,而天宝正是他们中的一个代表——1995年,翟俊杰导演执导电影《长征》也是在阿坝州拍的,我就给编剧和导演提过建议,后来我又参演了电视剧《长征》(2000年),都想到过能不能在剧中加入藏族人民帮助红军的情节,这个念头可以说由来已久。留下的这段空白,应该有人去填补。

电影剧照   

澎湃新闻:讲到红军长征,我们往往都会顺带提到“爬雪山、过草地”,而这两件壮举其实都发生在藏区。

刘劲:主要就是在藏区,“雪山”是位于阿坝州的夹金山;而“草地”,若尔盖大草原、红原大草原也都在阿坝州境内。所以就觉得特别遗憾,拍了30多年的主旋律革命题材的影片,我太熟悉这段历史了,又是从那里出生、在那里长大的,所以我有责任来完成这个任务。

刘劲导演片场工作照  受访者提供

澎湃新闻:我们具体谈谈《天宝》的拍摄缘起和经过?

刘劲:阿坝州建州70年时,州委、州政府和四川省委宣传部提出应该把电影拍出来。我是领命之后,马上就开始从创作源头抓剧本、搭班子。2023年7月1日,党的生日当天,我们在马尔康,天宝的老家开机,前前后后拍了三个多月。而且99%都是实景实拍,把阿坝州的壮美河山,那种雪域高原的风光全部收入了镜头,去年一整年都在做电影后期。

因为我小时候生活在和天宝同样的环境里边,从小就耳濡目染,深度地去接触这个题材,他的生活环境和我是那么相似,可以说这是我来当导演一个特别大的优势。从创作开始,我就逐渐把自己小时候的童年记忆呈现在剧本中了。拍摄过程中,也不断地有一些我童年的记忆闪回。展现天宝在藏区的青少年岁月,其实我是在拍自己的童年,两者太深度融合了。

电影剧照

澎湃新闻:能否举个例子?

刘劲:你比如说,天宝和央珍姐姐第一次见面,是在马尔康西索村的一条小溪边打水。山上的泉水流下来,溪边还有一棵藏区特有的栎树。姐姐唱着嘉绒藏族传统民歌《啦哩谢莫》,那么美的声音、那么淳朴的藏区少女形象。天宝默默地把自己打的水倒入姐姐的水桶里,两人间没有任何对话,全是行为的展现。

构思这段场景的时候,怎么表现两个孩子间这种两小无猜的情愫?我就想到上小学时经常要去支农,带着干粮到藏民的田地里帮着干活劳动。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,大家把各自带着的馒头、馍馍、糌粑拿出来,突然班上的一位藏族女同学跑到我面前,从藏袍里掏出一把东西塞到我手上,转身就跑开了,一句话都没有。

我一看手里边是把炒制的蚕豆,当地管这叫福豆——在藏族传统节日,比如藏历新年中,炒制的福豆是待客必备的零食,寓意分享福气——这个细节一直留在我的心里……现在想来,可能就是一个藏族少女情窦初开,喜欢我这个小男孩,用这种最淳朴的方式来表达。那个时候物资匮乏,这把福豆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东西。我把这段美好的记忆艺术化地再现在片中。

那么等他们长大以后,在锯木厂,天宝(顿珠次仁 饰演)在那拉锯,央珍姐姐(卓依娜姆 饰演)又看着他、心疼他,借着背锯末的契机,悄悄地走上前去,又把福豆掏了出来,放在他的手里。而在央珍姐姐牺牲前,姐弟俩上山给红军采菌子,姐姐还是拿出一把福豆递给天宝……

类似的情节在片中反复出现了三次,是一种独有的心意传递和表达,展现了藏族人民最质朴的情感。而这也是自我小时候到现在,内心里面最闪亮、最美好的记忆。就像《啦哩谢莫》歌词里唱到的“从哪里出发,就会回归何处”——拍这部电影,我真切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循环,那些集体记忆的场面时不时就会闪现在我的眼前。所以我说拍到最后,就是在拍我自己的童年少年,我在阿坝州、在马尔康生活的点点滴滴。

用“革命理想高于天”的精神来拍戏

澎湃新闻:作为一部人物传记片,谁来饰演天宝兹事体大,能否介绍下如何发现了顿珠次仁,这位年轻的藏族演员?

刘劲:现在电影要讲市场、讲票房,在确定天宝这个人物要由谁来饰演时,其实有很多人选。我提出的第一个标准是,片中所有的藏族角色一律要由藏族演员来饰演。虽然汉藏人民都是一家人,毕竟在文化熏陶和生活经历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别。藏族是非常热情奔放的民族,可以说藏族人生下来就会唱歌、跳舞。所以我们这次在挑选演员上,不讲他名气多大,流量有多少,首先要求的就是准确,尤其是天宝,他是全片最重要的角色,关乎整部电影的成败。

那么藏族演员中也有很有名气、有表演经验的,出品方也给我推荐了很多,但我一直没有表态。后来我想到,国家为了定向培养少数民族演员,上世纪50年代末就出台了相应的举措,比如中央戏剧学院本科教育里就设有“新疆班”,招收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维吾尔族、哈萨克族的青年学子;上海戏剧学院有“西藏班”,专门招收培养藏族的学生。我就给上戏表演系系主任打电话,把饰演天宝演员的形象、气质要求说了下,人家马上给我反馈说,有!但刚刚毕业,返回西藏自治区话剧团工作了。当时还是疫情时期,我就先跟这个班上所有的男同学开了个视频会,之后又专程飞赴拉萨和几个同学见面,最终确认顿珠次仁最符合天宝的形象和气质。

电影剧照  藏族青年演员顿珠次仁饰演天宝

澎湃新闻:我想知道在你看来,在传记片中要把“传主”演绎好,形象和气质两者谁更重要?

刘劲:挑选演员,形象和气质是两个方面,形象只是基础,关键是气质必须拿捏到位。气质是由内而外传递给观众的韵味,周总理有周总理的气韵,毛主席有毛主席的气韵。你说唐国强老师和我的外形就那么像伟人吗?唐老师自己都说,他跟主席在形象上差得有点远,而且他在影视剧中也不说湖南方言。为什么观众认可他饰演毛主席?首先在于演员自身的文化沉淀,再者就是饰演的时间长了,大家也就认可了。演员出身当导演,我知道怎么才能帮助演员把角色塑造好。

确定顿珠出演天宝,大家都有一个担心,这个演员刚毕业太年轻了,没有太多的表演经验。天宝这个角色在片中一共有三个演员出演,前两个分别饰演童年和少年阶段,顿珠是从角色的18岁进入,一直要演到70多岁,跨越青年中年老年三个时期,他也是第一次演电影,担纲这么重要的角色,角色年岁跨度又这么大。

再一个难度在于这个人物的复杂性,天宝是一个扎巴,原先有自己的信仰。红军来到藏区后,通过和战士们的接触,他的身份和信仰间发生了剧烈的冲撞,通过他看到红军战士为了信仰,为了理想,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,包括他看到央珍姐姐为了帮助红军不惜舍身坠崖,看到一个红军女战士刚刚把孩子生下来,可部队就要出发了,毅然决然把孩子留给藏民收养,还要跟着部队继续长征。眼前发生的事情,桩桩件件触动了他,让他开始觉醒、开始思考,逐渐改变了自己原有的信仰,接受了新的主义。这种思想上的改变,必须要通过很多真实的触发、细节,才能够让观众相信。

我是坚持让顿珠饰演天宝的,也预想到了他在片场肯定会遇到表演上的障碍,那么我在现场,可以帮助他一起来完成这个任务。顿珠的压力非常大,一来不愿辜负我的信任,二来他自己也拿不准这个人物。他是个90后,让现在的年轻人去演绎90多年前人物的状态,言行貌心,特别是这个人物又有如此复杂的经历,怎么去表现?

电影剧照

澎湃新闻:如你所言,怎么反映天宝加入红军的心路历程?我注意到片中展现了他在加入红军之初,参加战斗依旧遵循佛教“不杀生”的律令,这其实和刺刀见红的战场环境形成了矛盾。

电影剧照

刘劲:我的办法是,首先让顿珠进入到角色扎巴的身份,把他当红军的戏往后放,让他的身上必须先带上佛性。为此在正式开机前包括开机后的一段时间,顿珠几乎天天要磕长头,天天诵经,去那种氛围里面熏陶他。他非常用功,比如戏里要展现他磕长头去布达拉宫的场景,这里面有山路、草地,还有沼泽地、有雪山。不管天气多么炎热、寒冷,也不管路有多么烂,只要说顿珠,你从这儿磕到那儿,就是面前有水有泥,他照样扎下去一丝不苟地完成。

后来我慢慢感觉到,他可能觉得在表演技巧上、经验上是自己的缺陷短板,但他愿意用真诚,用自己那颗心,用真实来打动观众,而这一点是我特别看重的,也是着意要去发挥他的优势,抓住从眼睛里边传递出来的东西。尤其是在特写镜头里,观众能看得出来,他没有一点做作,完全是沉浸到人物的情绪之中。在沼泽地的戏份里,他的眼睛里边满是血丝,那种求生的欲望,那种对信仰的渴求,装是装不出来的。

顿珠每拍完一个镜头,我都会过去抱一抱他。你知道拍爬雪山、过草地的戏份,当地气温非常低,战士们穿得又很单薄,都是咬着牙坚持下来。我记得一次抱着顿珠,能感到他浑身在发抖,就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给他披上取暖,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。就这他还问我,导演,用不用再来一条?

电影剧照

拍长征的戏份,我有过好几次经历了,也把自己的经历和感受同年轻演员们做了分享。比如上了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,一天都吃不了饭,真的是在体验红军长征的那种艰难困苦,是用“革命理想高于天”的精神来拍戏,来再现红军的精神,他还是很受感染,表现天宝在红军时期的戏,他也逐渐进入了状态,而且这个过渡几乎没有什么痕迹,很好地完成了任务。

到了天宝老年的戏份,主要集中在来到西藏和平解放纪念碑前的时候,顿珠一开始还是很担心,毕竟年纪跨度太大的,电影镜头的放大效果又那么明显,他对外形不自信。我就告诉他,放心,你只要把天宝老年的状态找准,经历了几十年革命生涯的洗礼,这个时候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就好。关于你的外形问题,咱们的化妆师任宜工老师,是王希钟先生的大弟子,那是给领袖人物做造型的大师。拍摄现场再加上摄影镜头和灯光的支持,包括后期还加入了一些特效技术,圆满地完成了天宝老年的形象。电影最后,是定格在天宝面部的大特写,闪回他这一生走过的高光亮点、一些片段瞬间,这个时候顿珠摘下眼镜,眼角的一滴泪慢慢地从眼眶里边淌落下来,非常地打动人。

“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着力要表现的”

澎湃新闻:就像《天宝》海报所示,天宝的一面是个扎巴,另一面是红军战士,这部电影把同一个人物的两种面相做了融合殊为不易。

刘劲:天宝是一位真实的人物,在我看来他身上体现了革命性、民族性、宗教性,怎么把这“三性”体现出来?哪一“性”体现得不好,都是艺术的缺憾,观众也会觉得不到位。所以我首先要解决的是一个文化的融合问题,要让电影出来藏族观众看了,觉得这是他们的文化,很地道、很巴适。汉族观众看了后,既能感受到文化上的新鲜感,也能体验到一种神圣性。

文化融合就要牵扯到宗教,宗教是藏族文化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,所以我说藏族文化它不仅是高原上的格桑花,非常美又非常坚韧,它不仅是巍峨的雪山,壮阔的草原,不仅是宏伟的布达拉宫,它其实更重要的是深深植根于藏族同胞的生活日常。这里边就有酥油茶、有弦子锅庄舞,还有牦牛、羊群,都是他们在雪域高原上生活所特有的,是在那片土壤里浸润出来的一种文化,这和他们的日常生活是交融在一起的。

电影剧照 

我小时候就经常跟藏民一起骑牦牛、骑马,上山捡菌子,吃山上的野葡萄、野草。上学时我们的早餐就是糌粑、酥油茶,我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,包括跟着藏族同学唱歌跳舞,这些藏族文化也沁润在我心里。回到天宝这个人物,他起先是一个扎巴,常年在酥油灯下诵经修行,身上的气质是从小养成的。

怎样把这三性融合起来?我想到的首先是《阿甘正传》,他就是和命运抗争,一直不屈不挠,用奔跑与时代洪流相结合相跨越,最后命运接纳他,天宝其实也是这样。同时还有好莱坞电影《血战钢锯岭》里边的军医道斯,他不拿枪是贯穿全片最大的亮点。但我们不想再去重复,按照天宝在回忆录中的记述,他曾多次参与战场工作,但没有参加过一线战斗,所以也用不着拿枪。

电影剧照  中国国家话剧院演员王晖此次在片中饰演毛泽东

天宝是一个扎巴,作为僧人的戒律就是不杀生,慈悲为怀。在他当红军后,所有的镜头里他都没有拿过枪,甚至没有配枪。他身边的一个标志性道具是牛角壶,行军渴了就打开喝水,片中还展现了在歇脚的时候,他把牛角壶递给毛主席喝水,主席还挺奇怪,这样的东西没有见过,其实就是一个民族特色的物件。

电影剧照

片中展现了天宝在红军队伍中,给大家带路、干活、救治伤员,但从来没有展现他拿枪射击,观众也会纳闷作为战士,他怎么不碰枪?唯一一次把他逼到要动武的场景是百丈关战役,红军遇到刘湘的川军偷袭,出现重大伤亡,部队被打乱了。一名红军女战士在天宝眼前被川军的子弹击中,他受到了强烈的刺激,为了抢救同志,同时作为男人,也有血气方刚的一面,本能地抓起了地上的一把枪,但在上膛之后,他又很痛苦,脑海中仿佛又出现了上师的诵经声,还是不能破杀戒,痛苦地把枪扔在一旁,抓起一根棍子要上前和敌人拼命。没想到敌人和他四目相对可不会留情,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……

电影剧照

千钧一发之际,枪声响了!我们给了一个川军倒下的特写,镜头虚的一推实,是张连长救了他,他的革命引路人出现了。张连长让天宝拿起枪自卫,他还在痛苦犹豫的时候,敌人又围了上来,结果张连长也中弹了。镜头一个上推,天宝毫不犹豫地背起张连长,仿佛有神灵的护佑一般冲出了包围圈,等于说他又救下了张连长。从救人到被拯救再到救人,这是一种精神和情节的升华,对天宝的内心而言是一种涅槃重生。这样的安排既表现了天宝的不拿枪、不杀生,同时也展现了红军队伍的战友情,同袍间的生死相托。

所以对于片中宗教部分的呈现,我没有把它放在只是唯心主义的角度去审视,作为创作者,我们要尊重藏族同胞的信仰。而天宝对待宗教的态度其实就是我的态度,他参加红军,直至入党,并不是对原有信仰的背叛,而是一种升华,是一种觉悟与蜕变。佛教只是精神上的解脱,而参加红军、投身革命则是对现实生活改造,同旧世界的斗争,为的是让全天下的人民得解放,就像片中天宝的那句台词所说,“共产党就是我心中的佛”。

澎湃新闻:《天宝》在全国人民院线上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我看到目前北京还有几家影院在放映。上映后,你所收到的反馈里,有没有哪一条令你印象最为深刻?

刘劲:在我的家乡阿坝州,一位观众看了《天宝》,她是我同学的侄女,观影过程中哭了很多次。我可以把这个90后汉族姑娘的评论读给你听:心里堵了很多东西,不是悲伤,而是一种很深沉的触动。作为一个在马尔康长大的人,这部电影就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尘封的记忆。嘉绒藏族的生活细节,像阿妈编织腰带等,特别是看到央珍姐姐给天宝递蚕豆的情形,我都惊呆了,这就是我们的生活,如此真实。天宝的故事不仅仅是课本里长征的故事,或者是长辈口中关于红军的传说,它不仅是雪山草地,是在这个地方红军和藏族人民的融合,是我们出生在马尔康那一代人的历史记忆,也是融入血脉之中的一种基因。

澎湃新闻:由这位观众的讲述,我们其实可以明确地意识到,这部电影本身带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大命题。

刘劲:没错,我们那里就是多民族的聚集区,有藏族、汉族,还有羌族、回族,他们都有一种善良的性格底色,可以说这里面既有红军当年来了后,长征精神留下的传统,也有当地宗教文化的影响。

所以我真是觉得有些遗憾,《天宝》这部电影被严重低估了。路演过程中,每一站的观众反响都很强烈,他们被真实的人物和画面所震撼,经常会流下眼泪。在创作过程中,我们融进了多层结构的飞线,每一条线都是一种铺垫,到了最后的结局又融汇在一起,打动人心的力量正来自于此。

电影剧照

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我们着力要表现的。红军同当地藏族同胞间,军爱民、民拥军,他们间就像是水中有泥、泥中有水,是分不开的。红军女战士在草地生下孩子,因为还要随部队开拔,只好留给当地的藏族阿爸阿妈抚养,而后者信守承诺,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一名汉人的孩子拉扯大。还给这个孩子取名雪莲红,寓意“雪山、草地、红军”。片尾,成年后的雪莲红(和央珍姐姐由同一名演员卓依娜姆饰演)和天宝在布达拉宫前邂逅,这既是一种轮回,无疑也体现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。

其实我在电影里设置了三次重逢,希望拍出人生的不甘与痛苦,以及超脱和圆满。除了上面这一处,还有天宝和母亲的重逢——天宝参军后随着部队征战天南海北,最后又回到藏区参加西藏和平解放,这期间他才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母亲,而母亲思念儿子又积劳成疾,这时双目已经失明,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还有一处是战友重逢,天宝的战友孙健喜在战斗中失去了一条胳膊,后来留在当地和藏民结婚生子,但他永远没有忘记自己曾是一名红军战士,一说归队,马上就能报出自己的编号。这场戏里还有一个感人的场面,当地的藏族百姓拿出红军在藏区打的白条,问天宝,藏汉人民是不是一家人?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他们纷纷把白条扔进了燃烧的篝火堆。

电影剧照

再有为什么共产党人闹革命,红军能打胜仗?那就要回到我们人民军队政治工作的三大原则:官兵一致、军民一致、瓦解敌军。这在电影里也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,一对红军父子,父亲是炊事班长,却绝不会假公济私多给孩子分一口吃的。过草地的时候,孩子最后死在他怀里,没有一句怨言喊出一声,“爸爸……”

所以说这部电影的情感冲击力是很大的,它的文学性、人性,人生感,这种对美学价值的追求,视觉呈现也好,音乐也好、摄影也好、剪辑也好,包括对信仰的诠释,这些都融入进影画的叙事展现出来了。在电影的专家研讨会上,原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明振江、中国电影评论学会会长饶曙光等都对《天宝》做出充分地肯定,认为是近年来少有的长征题材、民族题材的主旋律佳作,祝贺演员刘劲作为导演转型成功。

刘劲导演片场工作照  受访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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